第192章 请大人移步!(1 / 1)
天津水师庞大的舰队缓缓驶过零丁洋,逼近珠江口,胡泽明站在艉楼,已能清晰看到虎门两岸的山峦和扼守水道的虎门寨轮廓。
就在这时,几艘悬挂着东莞守御千户所旗帜的福船,从珠江口内驶出,迎了上来。为首一艘福船的船头,站着一位身着千户官服的武官,正是吕钧。
两船接近,吕钧在船上抱拳行礼,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:“下官东莞守御千户所千户吕钧,恭迎天津水师胡总兵大人!总兵大人奉旨南下,一路辛苦!”
胡泽明站在高高的艉楼上,微微颔首还礼:“吕千户辛苦了。本官奉旨率天津水师南下,协防海疆,肃清海氛。初来乍到,还需广东诸位同僚多多协助。”
吕钧脸上堆起笑容:“总兵大人言重了!此乃下官分内之事!只是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,面露“难色”,“大人,您这麾下雄师,舰船众多,威武雄壮,实乃我大明之幸!
只是……这虎门水域狭窄,现有锚地泊位,实在难以容纳如此多的巨舰。且此处水道繁忙,商船渔船络绎不绝,骤然进驻大军,恐有不便啊。
下官斗胆,是否请大人移步,于上游或他处寻觅更宽阔的驻泊之所?下官定当全力配合!”
此言一出,胡泽明身后几位将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。这分明是推诿搪塞,不想让水师进驻这扼守珠江咽喉的战略要地!
胡泽明目光冷冽,直视吕钧,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,但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哦?虎门寨乃广东门户,海防重镇,兵家必争之地。本官奉旨南下,首要便是协防此等要害之处。至于泊位不足、水道繁忙……”
他顿了顿,语气转冷,“此乃地方有司职责所在,本官已行文广东巡抚衙门及布政使司,请其即刻安排!”
“吕千户只需做好接应准备即可。若真有困难,本官不介意亲自‘协助’地方,清理出一片足够的水域来!”
他特意在“协助”和“清理”二字上加重了语气,目光扫过吕钧身后的几艘福船,意有所指。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吕钧等人心头。
吕钧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后背渗出一层冷汗,他没想到这位胡总兵如此强硬。
但他心中仍存着一丝侥幸,强压下恼怒,干笑两声,声音却故意提高了几分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:
“总兵大人说笑了,下官……下官岂敢劳烦大人‘协助’?只是 ”他顿了顿,挺直了腰板,目光扫过胡泽明身后庞大的舰队,语气带着几分“为难”和“提醒”:
“下官这东莞守御千户所,乃是隶属南海卫,归广东都指挥使司节制!驻泊、防务、水道疏通等一应事宜,皆需听命于广东都司及兵备道调度!下官位卑职小,实在无权擅专啊!”
“总兵大人奉旨南下,下官自然竭力配合,但这具体驻泊之所,是否……是否应先与广东都司衙门及巡抚衙门商议妥当?下官也好遵命行事,以免……以免乱了地方章程,误了朝廷法度啊!”
他这番话,看似恭敬,实则绵里藏针!核心意思就是:我东莞千户所是广东都司管的,不是你天津水师的下属!
驻泊、水道疏通这些事,我级别不够,做不了主,得听广东都司和兵备道的!你虽然是奉旨来的,但也不能绕过地方军事和行政体系乱来,否则就是“乱了章程,误了法度!”
这分明是抬出广东地方军事和行政体系来压胡泽明,暗示他“强龙难压地头蛇”,在广东地界,得按广东的规矩来!
胡泽明身后几位将官闻言,脸色更加阴沉,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。这小小的千户,竟敢如此放肆!
胡泽明却突然笑了,那笑容冰冷刺骨,眼中寒芒更盛!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吕钧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和轻蔑:
“哦?南海卫?广东都司?兵备道?”
他每念一个词,语气中的嘲讽便加深一分。
“吕千户,你抬出广东都司和兵备道来压本官?”胡泽明声音陡然转厉,如同惊雷炸响:
“本官问你!这大明天下,是陛下的天下!还是他广东都司的天下?”
“本官奉的是圣旨!持的是天子剑!代天巡狩,肃清海疆!莫说一个小小的东莞千户所,便是广东都指挥使在此,敢阻挠王师,阳奉阴违,本官也照斩不误!”
“你拿地方章程来压朝廷法度?拿广东都司来抗天子圣旨?你好大的狗胆!”
“轰!”胡泽明的话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吕钧心头!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双腿发软,几乎站立不稳!
胡泽明不再看他,仿佛在看一只蝼蚁,冷冷下令:
“传令各舰,炮门不闭,火绳不断!给本官对准虎门寨方向!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看看,什么叫皇权威严,什么叫天命不可违!”
“再敢有半句推诿,半刻延误,休怪本官炮轰虎门,血洗千户所!以儆效尤!”
“得令!”副将按刀怒吼,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忠诚,信号兵迅速打出旗语!
刹那间,天津水师舰队前排数十艘战舰侧舷炮门轰然打开!
黑洞洞的炮口齐齐转向,森然指向虎门寨方向,一股毁灭性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珠江口!
吕钧和他身后的亲兵、船上的水手,看着那密密麻麻、随时可能喷吐烈焰的炮口,吓得魂飞魄散!他们毫不怀疑,只要胡泽明一声令下,整个虎门寨和千户所,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!
“总……总兵大人息怒!息怒啊!”吕钧扑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,磕头如捣蒜,声音带着哭腔,
“下官糊涂!下官该死!下官这就去疏通航道,这就去准备迎接王师!求大人开恩!开恩啊!”
“滚!”胡泽明只冷冷吐出一个字。
吕钧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爬起来,带着几艘福船,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,仓皇无比、狼狈不堪地逃回了珠江口,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!
看着吕钧远去的船影,胡泽明眼中寒光一闪。他沉声对副将道:“看来,我大明水师许久未至,这帮地方官竟敢自恃海疆偏远,将中枢威权视作无物。”
这帮将领士卒皆是出自系统军营,死忠于朱由校,竟然还有人敢不遵皇命,这简直就是对他们宣战。
副将按刀而立,眼中燃着狂热的忠诚:“皇命煌煌,跨海而来,他们竟敢迁延推诿?将军放心,末将等只认陛下圣旨。管他什么卫、什么司,谁敢阳奉阴违——”
他拇指一推,手中宝刀露出三寸寒芒,“便让他见识见识,什么叫天子亲军的刀锋!“
庞大的天津水师舰队,如同沉默的巨兽,静静地停泊在珠江口外,龙旗招展,炮口森然。它与虎门寨之间,一场看不见硝烟的较量,已然拉开序幕。 ↑返回顶部↑